车辚辚,马萧萧,马车在暮色中驶回郑王府。

    朱门迤逦而开,将日色渐渐纳入院中,素白鞋踏着阶梯,郑拂抱着那个小盒子从马车中款款下来。

    门旁巍峨的石狮影子被拉长,在地上投下一片阴翳,一团雾状的犬型阴煞就躲在暗处,一看到郑拂,它的尾巴顿时摇得十分欢快,像是开心极了。

    郑拂看着它忍不住露出个笑来,白色的衣裙越过重重花影,她兀自要往自己房间去,犬型阴煞忙不迭跟在了身后,一路摇头摆尾。

    水榭的一角高高翘起,不经意将阳光都禁锢,照下来的日色昏黄且冰冷,风中蓦然吹过一阵熟悉的气息,犬型阴煞顿了顿,喉间突然发出一种嘤嘤声,有点像哭泣的婴孩。

    郑拂一手抱着小盒子,回头诧异地望着犬型阴煞,“怎么了吗?”

    犬型阴煞却迟疑地停在原地,喉间呜咽,郑拂蹲在它面前,皎洁双眸望着它空洞的眼睛,试探地在它头顶虚虚一抚摸,好像这样就能安慰到它,可只有手腕上的跳脱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
    她摸不到这只犬型阴煞。

    谢伽罗盘坐在屋顶,红色发带被风吹得翅膀一样翻飞,少年的眼神停在郑拂怀里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返魂香,传说中,点燃此香能够见到黄泉下沉睡之人。

    其实要日有所思,魂魄才能入梦来。

    可是,他连自己心爱的阿姐的模样都忘了,那种感觉,就像是反骨从他体内抽出来,他的记忆也被抽走了一部分,哪里是日有所思呢?

    所以,这就是,岂有生香可返魂么?

    想起那少女怀里还有舍利骨存在,他又忍不住自嘲,看来,即便他如何嫌弃自己的反骨,也得把它一一找回来,否则,他去那里招回阿姐的魂魄呢?

    许是少年的目光沉如墨,犬型阴煞对上他那双眸子,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,竟然垂着头委委屈屈的,不敢再吭声。

    郑拂不明所以,顺着阴煞的方向望去,却看到小阎王坐在屋顶,像一尊雕塑,眼中空洞,仿佛看不到一丝光,竟然有几丝……落寞。

    郑拂从来没见过小阎王这么颓丧的样子,他在她心里,虽然是个恶劣性子,却一向是个恣意又嚣张的少年郎。

    谢伽罗见了她,眉尖蹙了蹙,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他又忽然弓起了身子,从屋顶一跃而下,瞬间不见踪影。